烟波微茫信难求

【焰钢】Eyes

*03佐xFA钢,FA决战后
*私设如山

  

  战后修缮快得惊人,接受现实的中央军和残余的北方军在阿姆斯特朗少将的领导下开始全城整备,本在东方司令部的古拉曼中将同样带兵进驻,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当然所谓利益分配和爱德华已经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阿尔还需要一些恢复行动能力的时间,他才继续在中央无所事事地滞留。他在车站给姚麟兰芳和梅送行,和父亲道别,拜访阿姆斯特朗姐弟,顺便询问了斯卡痊愈后的打算,然后探望格蕾西娅母女,和她们一起为修斯先生扫墓,剩下的时间都在照顾阿尔。比起前段时间连续的奔波战斗,显得格外安逸,但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

  直到今天早晨,阿尔终于不用他的搀扶也能勉强四处走动,弟弟抓抓恢复了些许光泽的淡金短发,温和的笑意虚弱但又带着几分不容置喙,他说:“哥哥,去找大佐吧。”

  爱德这才惊觉自己完全将罗伊·马斯坦古给漏过去了。

  也不能说是漏过去,而是自己没那个决心面对双目失明的大佐吧。爱德华·艾尔利克杵在医院病房薄薄的一扇白色移门前深刻地反思自己,手里攥着五百二十便士,在这漫长的十分钟里,手心里的汗沁出一股子硬币的铜臭味。

  和大佐今后如何使用炼金术的困扰这种微不足道的问题无关,而是他眼中的火焰,那种迄今为止都在熊熊燃烧着的、由野望和伊修瓦尔的余烬构成的火焰,在那个黑暗的地底熄灭了。那还是爱德第一次看到无措地颤抖着的大佐,像是被抽走了支撑似的,绊倒之后半天没能爬起来。这使他在一瞬间恐惧得无法动弹,嘶吼着反驳瓶中小人所说“觊觎高位之人失去光明”之类的妄断。爱德再次回头的同时,撞上大佐向他望来的空茫茫的瞳孔,试图寻找安慰的孩子看到了曾站在他身前的大人的遗体。无数次被提醒过自身的软弱无能,当时他踉跄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

  之后一连串的冲击让他无暇回想这件事,强烈的情绪也被所有好的结果冲淡不少,但爱德华还是被一扇薄薄的门拦住了,如果不是阿尔,他甚至想过不告而别。反正那家伙当上大总统之后,忙得根本记不起来我吧。说到底,只是爱德华单方面在闹别扭,他明知道大佐不是会被轻易打垮的人。

  病房里突然嘈杂起来,伴随着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门被人猛地拉开。门里的人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大佐仍旧穿着深蓝的军装,只有右眼被黑色眼罩遮挡,爱德没有带手套,完好无损的右手露在外面。

  “大佐你的眼睛——”

  “爱德!”

  衣摆带起小小的风旋,罗伊称得上是急切地将爱德拥入怀中,双臂慢慢收紧到带给他疼痛的地步,罗伊在他耳边叹息:“原来是你回来了啊……”

  与堪称热烈的动作相比,爱德被他身上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地轻轻回抱。在这之前,他们最亲密的动作大概是罗伊摸着他的脑袋喊豆丁,随后两人打成一团的时候。

  房间里蹦出来好几个子弹上膛声,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罗伊的后背,霍克艾中尉带有警告意味地拨动了扳机:“不管你是不是大佐,先放开爱德华君。”

  爱德感觉到罗伊略微僵住,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他半侧过脸,有些无奈地举起双手:“以我对中尉的了解,要是不放手的话,恐怕身上真的要被开个洞。”

  “别油嘴滑舌。”霍克艾微微眯起眼睛,手中的枪始终稳定,“眨眼的一瞬间,穿着病号服的大佐就变成了你,你到底是谁?”有了恩维的前车之鉴,是也不敢对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掉以轻心。

  “什么!?”爱德有些惊讶,却没有要退开的意思。虽然有很多不同,但他依旧直觉这是大佐。

  罗伊同样困惑地皱眉:“之前我还在北部雪山,一睁眼就回到了中央,我还以为是因为钢回来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等,等等等,大佐,最终决战才结束了一周,我哪也没去过啊!而且雪山又是——”爱德正要提高了声音询问,忽然有零碎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他看到自己在大佐的车上,又一下转到了一扇完全不同的真理之门前。他捂住脑袋,咬了咬牙,反手拉起发愣的罗伊就跑,丢下一句“我和大佐去把事情搞清楚”,一溜烟往中央司令部外去了,剩下一屋子习惯爱德偶尔蛮不讲理的大人面面相觑。

  

  风从身边掠过,撩起他们细碎的额发,埋头于重建的人们被风的笑声提醒,直起身子目送两人全力奔跑的背影。矮的那个左看右看寻找着目的地,高的则自始至终注视着两人紧握的双手,爱德不带手套由血肉构成的右手,和他不带手套不使用炼成阵的左手,陌生的手指紧扣在一起,罗伊轻轻笑起来,换来爱德不明所以地一瞥。

  最终爱德把罗伊拉进一家玻璃橱窗碎了大半的男装店里,把他往衣架前一推,原因是“换身衣服,特殊时期你这样太显眼”。自己则一巴掌把银怀表拍在柜台上,向老板气势汹汹地拿大拇指指他,“账算在这家伙,算在马斯坦古大佐身上。”

  店主懵了一下,才忙不迭地点头。

  一转头,爱德就看到罗伊在衣服前发呆,他注意到爱德的目光,于是歪头冲他弯着眼睛笑,像只熟稔的狐狸:“帮我挑吧,我挑不过来。”

  “哈?”爱德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自知之明告诉自己他完全不擅长这种事情,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店主。哪知店主一个滑步就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展示它被玻璃割裂的颇有艺术感的领子和衣摆,自信满满地介绍:“这件日食之劫限定外套怎么样,又酷又有纪念意义?”

  “喂喂大叔你几岁,这么中二的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啊!”爱德两三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在店主抱怨小孩子不懂艺术的不满中,按照对罗伊审美的印象随便抓了几件塞到他手里,大力把他推进试衣间。真要让他按自己的喜好挑,恐怕会成为马斯坦古大佐新的黑历史。

  深棕的驼绒长风衣在腰上有一个明显收束,里面是纯白的圆领开司米毛衣,黑色紧身裤包裹在长军靴里勾出相当漂亮的腿部线条,手上拎着装了军装的牛皮纸袋。简单的一身,罗伊穿起来却偏偏修长帅气。几乎没看过大佐便装的爱德有些呆住,初春的冷风灌进他的衣领,他哆嗦了一下,抓起一条灰色围巾胡乱缠住罗伊的脖子。后者把它摘下来,细心地绕在爱德空荡荡的领口上。

  爱德只觉得脸上一热,他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大力拽着似笑非笑的罗伊落荒而逃。

  一直到他们找了家仍在营业的咖啡厅坐下点了单,罗伊脸上浅淡的微笑仍然没有收回去。爱德还是头一次在这张脸上见到那么多非恶意的笑容,他困扰地叹了口气,酝酿着说话语气:“我说,你别搞错了,我应该不是你认识的钢。”

  “我知道。”回答出乎意料,罗伊仍旧注视着他,“是梦吧。钢是不可能和我在这逛街的。”

  “喂,这里是现实——!”爱德想要拍案而起,却被罗伊的下一句话打断了。

  “因为钢已经消失了三年了。”

  落寞的情绪席卷而来,爱德被冰块似的东西噎住,徒劳地动动嘴,嗫嚅着反驳:“什……,这不可能,因为这里就是现实啊,而我活的好好的,阿尔也回来了。”

  罗伊猛地睁大眼睛,向前俯身盯着他许久,最后倒向椅背,困顿得阖了阖眼,简直就像在那座空无一物的雪山连续站一周的岗:“你说的没错,你和钢是不同的人。”

  ——他们穿着黑色里衬和红色外衣,他们的长发编在脑后随着风扬起,他们的眼睛是阳光遗落的碎金。只是那碎金一个照耀着苍翠的林海,催生着万物的成长,期许即将到来的盛夏,另一个坠落在贫瘠的荒原,路上是层层的雾霭,用仅剩的光芒顽强抵抗着临近的寒冬。

  罗伊勉强直起身,向侍者要了一盒火柴,从纸袋里摸出烟点燃,深吸一口,熟练地将烟灰抖落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爱德忽然感到难过。

  他浑身都是湿冷的气息,那曾是他最讨厌的无能天候,黑发上盖着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眉宇是积霜的屋檐,名为眼眶的壁炉里,满是燃烧殆尽因而缺少反光的碳化物。只有最深处才得以幸存一簇火苗,仅仅在提到“钢”这个人的时候微微闪动。

  于是爱德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比如和我,不,和那个钢之炼金术师的之类的。”

  罗伊愣了愣,将烟摁灭,抱着手慢慢回想,火苗轻轻舔舐掉眼里的寒霜:“钢嘛,托他的福,我每个月会收到额数不小的报销账单,以及各个地方军部的电话,清一色来问‘喂,这个一米六的小鬼真的是钢之炼金术师吗’,之类的。”

  他露出长辈似的无奈,又带点顽劣的嘲笑:“他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每到一个地方都巴不得把自己的秘密昭告天下,只要能帮他找到贤者之石。但说到底还是个小鬼,刚从里奥尔垂头丧气的回来,第二天就因为想拜托我养一只猫要和我打架,然后接着出去寻找找回身体的方法,像只无脚鸟。总之,从给我闯祸这一点来说,他是真正的天才,哪怕是我,想全给兜住也很困难,上上下下莫名其妙做了不少保证。古拉曼中将还私下问我,钢不会是我的私生子吧。哈?开什么玩笑,我只比他大了十岁而已,虽然看起来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空,混蛋大佐就是混蛋大佐。”爱德尽力克制住自己把拳头往对方脸上挥的冲动。

  “我确实是个混蛋啦,这是一个成熟大人应该留给他那种少年人的印象,不能告诉他的事情,不该告诉他的事情,还有,”罗伊耸耸肩,对爱德的话并不否认,“或许因为当初我刚好在那天拜访了女孩家,钢一直很不信任我来着。”

  信任?在爱德的认知里,这是一个不怎么出现的词。大佐和他大部分的相处都是办公室,在偏西的阳光里无所事事的扯皮,直到一方在沙发或者转椅上睡着,另一方抓起油性笔偷摸着下手。关于有关贤者之石或者他们自身的大事,更多的是默许,不多说一句就奔向各自的方向,好像从开始就心知肚明似的,就好比现在还躺在他口袋里的五百二十便士。

  “……哪天?”

  “人体炼成的那天。”尽管罗伊想要做出无所谓的表情,攥紧发白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我第一次见到钢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和绷带,醒来后的眼神像条受伤小疯狗。我在那停留了一星期,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匹狼了。”

  “在之后的四年里,我完全了解,他愿意倚靠的只有他的弟弟,他们同病相怜并且互相理解。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各自站在岔路口上,只是短暂向着同一方向,大部分都是我的一时冲动和一厢情愿,可还是忍不住那样做了。然后我们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道别,因为信念在那时候强过了所有东西。”

  “钢消失了,阿尔以他十四岁时的身体和记忆回到现实。而我则得偿所愿,为修斯报了仇。政变结束后,我辞去军职,在西部雪山呆了三年,直到现在。”

  罗伊长舒了一口气,把迄今为止压在心里的所有郁结一吐为快,没有注意到脸色难看得要命的爱德。

  “为修斯中佐报仇?”

  “是的,我杀了大总统。”罗伊抚上左眼的眼罩。

  椅子被撞翻在地,瓷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爱德隔着半个桌子一把揪住罗伊的领口,刘海垂落下来,仅露出的一只冒着火的金色瞳孔:“那你的梦想呢,霍克艾中尉告诉我你为了自我审判,为了不受束缚,才想要爬上大总统的位置,那伊修瓦尔成千上万枉死的灵魂呢!为了复仇,你就将这些统统弃之不顾了吗!”

  “是啊,后来回想起来,那时的我,比起做出觉悟和自我牺牲的你,只是一个被冲昏了头脑,累得决定遵从自己的意志的混蛋而已。我不认为这样的自己还有资格去谈什么梦想,甚至领导国家的未来。”罗伊平静地掰开爱德的手指,“能够长住在安静的地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罗伊怔愣于爱德的盛怒,旋即低下头微笑,趁爱德没反应过来,轻轻地吻了他。

  吻如浮光掠影,还带着些微雪山的凉气。

  只呆了一瞬间,爱德就用力给了他一拳,罗伊被力道推翻在地,他勉强扶着椅子站起来:“当时你,不,是钢并没有推开我。所以我想,只有再次见到他,我的心才能安定,才能重新思考我该去做什么。”

  “该死!”爱德死咬着下唇,垂着头掩盖通红的脸,“你给我听好了,当时他没有推开就已经证明了全部,所以你,现在就给我思考,思考该去做什么!”

  “好,好的?”罗伊的声音有点茫然无措,他伸手摸索四周,却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仅剩那杯滚烫的咖啡,“钢,这是哪里?”

  爱德愕然抬头,面前的罗伊眼睛里缺少神采,手指被烫得发红,但依然镇定地站着,和往日一样游刃有余。虽然还穿着刚给他买的那一身便服,牛皮纸袋里的军装却没了踪影。

  衣摆带起小小的风旋,爱德称得上是急切地将罗伊抱住,双臂慢慢收紧到带给他疼痛的地步。

  罗伊不明所以地轻轻回抱他。

—END—

我又49年入国民了呜呜呜呜呜呜
同样的人在不同的境遇下,造成的不同的结局和相似的感情,啊大佐和爱德都是超级棒的人
——03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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