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微茫信难求

【4am】在望

*大学乐队paro,PCL纪实
*ooc,专业知识bug多
  
  “醒目,一起去吃饭不?”
  下午最迟的一节课刚刚结束,学生三三两两地从阶梯教室结伴去食堂,醒目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包里,冲他们摆摆手,“有事不吃了,你们去吧。”
  主教学楼很快就空了,他慢悠悠地爬上顶楼,天台门一打开就是三个瘫得乱七八糟的人,永远叉腿倒着坐在椅背缺了一角的凳子上,有气无力抬头看了看他:“妹妹,你终于来了,饿死我了。”
  “有课嘛,没办法。”醒目耸耸肩,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伸手去拆桌子上的外卖“所以,校庆的表演怎么样了?”
  韦朕从仰靠的姿势用力坐直,竖起两根手指:“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校庆的节目给过了,但曲目不是自选,而且离校庆算上今天就十八天。”
  “是两个。”倚在铁丝网上的王欣补充,“我去问过C楼隔音的练习室,Dae先申请了,他们刚好有比赛,时间和我们冲突。”
  “那也没办法……话说我们的曲目是啥?”醒目瞟了一眼韦朕,把外卖拿出来配好餐具推过去。
  “成名在望。还好有现成的谱,不然根本来不及练。”韦朕没什么表情地拆外卖,这类歌不算是他最喜欢的,但以他的音域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先看着把自己的部分练练,过五六天练习室就会空出来。”
  埋头吃东西地永远忽然哀嚎了一声,表情崩溃:“我租的房子楼下好多罗里吧嗦的人,说我弹吉他扰民,上次找居委会,下次怕是要报警了。”
  “买点吸音海绵贴呗,效果还不错。”嘴里塞着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王欣拿筷子大概比划了一下大小。
  醒目头也不抬地怼他:“我看是你边弹边跳震到别人了吧,上次练习你没把手机拿出来,微信步数不是多了一万多嘛。”
  “你……”永远气结,偏偏剩下两个也在埋头闷笑,只能腹诽几句脏话,“我去买海绵还不行嘛!”
  接下去的五天甚是难熬,用韦朕的话说就是空弦练得都要吐了,他们只能课结束后在天台上弹一会儿看看效果,慢慢也有模有样,只要和在一起完成度就很不错了。
  可哪有事情那么顺利,第二道坎来的很快,练习室合练异常地不顺利。最前面那一段主音吉他和主唱的solo,永远和韦朕就没唱过七句。
  “吉他solo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停,你心里一点犹豫,反应到手上都是卡顿,不要怕表现力,先弹出来再说。”韦朕把吉他取下来,差点顺势就丢了出去,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收回力气,烦躁地抓抓脑袋,“唉我也没资格说你,我自己节奏也乱得一批,都回去,再练练,再练练吧。”
  剩下的成员郁结着眉头,练习室单调的弦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等韦朕再回来,情况短暂地好转了那么三天,起因是永远死缠烂打拖着王哥伴奏,好展示了一下自己练的solo。他们在闷热的室内弹清爽的歌,像是掠过渺远碧空的白鸽,比窗外暮春的绿意更加明亮耀眼,醒目在一旁老干部似的鼓掌:“这首我听AMY弹过,光看这一段比他们四个人表现力还要好。”
  正所谓有说有笑有夜宵。海底捞的腾腾热气中,他们把这几天的经历当笑话讲。
  “有个数字打头的校外乐队莫名其妙跑过来嘲讽,我还想说两句,结果醒目也没理人,一顿究极炫技给人直接看溜了,属实没意思嗷。”
  “那我不是真没注意嘛……”
  “那是,我话就放这儿了,我们小醒目全市架子鼓最强好吧。”韦朕嘴里还有块肉,他含含糊糊地瞎吹,甚至还腾出两只手鼓掌。
  “对了,软宁比赛随机签抽到了他们练过的曲子,这个运气B,直接现场跳舞。”
  “这不给他录下来保存的啊!”
  ……
  直到下一个阶段磨合的开始。
  有时是同一个坡音,有时是不同的人的失误,新的旧的统统都是恼人的,一点不对劲像是山崩一样坍圮下来,蝴蝶扇动的翅膀最终引起飓风。
  主唱开始跑音掉节奏,主音吉他甚至忘曲,手停在调弦钮上就不知道该干啥,唯一稳定的架子鼓苦于带不起节奏,坐在椅子上咬着嘴唇犯难。
  贝斯是整个乐队最容易忽略的声音,却偏偏是极其的重要的低音部,它导向主音吉他的旋律,与架子鼓共同构成节奏,是主唱的最佳搭档。4AM的贝斯手往往还是和声伴唱,换人造成的影响着实伤筋动骨,以前或许是曲子熟悉才导致问题不显,换了新曲一下子暴露了平衡的困难,节奏无论如何都对不上。
  整个队伍忽然涣散了。
  这种时好时坏持续了接下去的所有时间,他们不缺实力,只是更像对不上电波,钥匙卡在最后一格叶片结构打不开来。演出前一天傍晚,努力已经尘埃落定,韦朕干脆拎了三打啤酒过来,蜜蜂拿着摄像机跟在后面。
  “拜托哈哈哈哈,我在拍视频诶,以后毕业了可以翻出来看的,不要做这种表情,你们所有人都像是翻了肚皮的鱼。”蜜蜂把表面凝了水的啤酒送到每个人手上,摄像头对准他们略带颓唐的脸,然后把它放在高脚桌上自己拍。
  一开始,只有扣开拉环的声音,随后是间歇的几句骂,然后慢慢闹成一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解决问题的方式无非两种,打一架或者喝一顿。不烈的酒,不错的朋友,再加上喜欢的东西,实在简单易懂得很。
  韦朕喝得上脸,从橱柜里拿出好久不用的马丁制木吉他,大致调了下音,靠着椅子二郎腿一架,唱起了 月牙湾 ,然后又是 说爱你 。他就这么一首首地唱过去,有时看一眼蜜蜂,有时专注地凝视颤动的琴弦,剩下的人乱七八糟地跟唱,或者一股脑地鼓掌。
  彼时满是西沉的暮光,窗外梧桐绰绰的影子在他们身上摇晃,啤酒罐三三两两地翻倒在地,韦朕闭着眼睛唱情歌,醒目和王欣难得和永远一样不解风情地鬼哭狼嚎,把深情打得支离破碎到引人发笑。
  直至入夜,蜜蜂头疼该怎么把这群七扭八歪带回去,她关上摄像机,笑得几分无奈几分莞尔:“希望你们以后回看这些影像时,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一晃便是来日。
  歌舞晚会式的正式节目后,观众们冰冻似的沉默着注视舞台,他们作为不那么“正统”的演出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又很快放松,最后检查了一遍扩音设备的接口。
  韦朕挎着吉他,姿势有些别扭地鞠了一躬,然后就是王欣一段完美的Walking Bass起音。
  “从一段和弦开始唱——”
  仅剩的一点不安从歌响起的瞬间烟消云散,永远的延声和弦与点弦的泛音衔接地恰到好处,他的吉他solo表现力比平时更好,虽然也动得比平时更多。他时常闭着眼睛去感受节奏,然后蹦蹦跳跳地踩着它旋身或者弯腰,脚步却灵巧地避开了所有电线。
  “——以音量去吞噬无退路的彷徨。”
  醒目鼓点凿在这段词的最后“彷徨”两个字上落下,齿轮的最后一个齿互相咬合,并开始转动,擦出灼热和火星。
  韦朕骤然下沉的尾音被王欣的和声稳住,永远心急弹快的节奏被醒目的鼓点拉回。
  “梦是把热血和汗与泪熬成汤,浇灌在干涸的贫瘠的现实上。”
  他们全力以赴,甚至来不及看观众是否露出被打动的表情。
  “We're stupid but strong. 放学的屋顶,像万人广场。从不多想,只是信仰——”
  韦朕几乎声嘶力竭,他刻意拉长了这个音,好让无望的情绪翻滚发酵。舞台下忽然响起了爆发性的掌声,混杂着欢呼,尖叫,呐喊甚至尖锐轻佻的口哨,他们赢得了观众的心。
  “——少年回头望,笑我还不快跟上。”
  他将嗓音放轻放低,慢慢转头去看他的队员们。鼻梁上的汗水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独属于年轻的张力让人目眩神迷,他们微微喘气,却无一例外在冲他笑。
  目不暇接的炫技填充了这段间奏,急促地弦乐声把演出气氛推向高潮,然而主唱却缓缓摘下了吉他,观众开始不明所以,4AM的成员则在心里嘲笑他们的不解。
  间奏的结束方式过分突兀,韦朕全力把吉他摔在地上,骨架瞬间支离破碎,金属配件在观众的目瞪口呆中叮叮咚咚地散落一地,贝斯、吉他、架子鼓、掌声、欢呼连同他的歌声短暂凝滞了,麦克风发出一声扭曲的电音,他从容不迫地摘下它双手握住,然后深深吸气,永远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欢呼。
  随后,根本不需要沟通,乐声以加倍的热情踩住下一个鼓点,他把起的第一个音拉高到破音的边缘,又极速坠落到黑嗓的阈值。
  在音回到准线的一瞬间,整个礼堂忽然失去了光亮。
  停电了。
  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纰漏,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打算去抢修,观众们嘈杂地喧哗着,领导在手机的光亮中面面相觑。
  曲子却没有停,黑暗似乎没有对他们造成困扰,指尖的老茧认识每一根弦,手指记住了拨片的厚度,军鼓和底鼓在鼓槌底下等它。
  没有扩音,他们在唱给自己听。
  “那路的起点谁能忘,那路的尽头谁在唱,谁成名在望谁曾失望,却更多是谁在盼望——”
  就像无数个待在练习室或者天台的午后,他们的调子随意得恣意,唱法自由得张狂,偏偏脑回路都契合在一起,一句歌词三种节奏,谁也不落下拍子,低沉、悦耳、剧烈和高亢毫不突兀地融在一首歌里。
  “那黑的尽头可有光,那夜的尽头天将亮,那成名在望无关真相,如果你心始终信仰,谁又能怎样,谁又能怎样——”
  他们几乎把演出都抛在脑后,全在唱自己想唱的,弹自己想弹的,归根结底,就是那一颗突突跳动的心脏在鼓动他们的音乐,一颗健康、年轻而无畏的心脏。麦克收得到的收不到的,四个合音大声地唱着:
  “——你就能飞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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